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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8-5 16:36:4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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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《第七天》

  余华/著

  新星出版社

  瓦当/文

  余华正越来越成为一个有争议的作家。

  由《活着》和《许三观卖血记》所获得的经典作家地位正被他自己一步步颠覆。《兄弟》引起的巨大争议犹在耳畔,七年磨一剑的新作《第七天》更迎来了几乎一边倒的批评。只有一点毫无疑问,那就是余华在“背叛”读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

  记得当年《许三观卖血记》刚出版,我曾预言余华的写作接下去一定会走向繁复,因为《许三观卖血记》已经把简洁走到了极致。《兄弟》证明了我的判断, 《第七天》则又是摇身一变。老实说,我是怀着疑虑来读《第七天》的,因为此前在《十个词汇里的中国》一书中,余华已经直接面对中国当下社会现实发言。但由 于缺乏相关的专业学术背景支撑,那本书显得有些粗疏和力不从心,并不比时下流行的一些媒体知识分子的时政评论高明多少,比他本人所写的读书随笔水平更相去 甚远。坦率地说,我担心余华没有足够的思想穿透力,来统摄这些现实材料。

  读完《第七天》,我再次激赏于余华的良知和勇气,从许三观卖血到伍超卖肾,从失去土地的福贵到死无葬身之地的杨飞,中国人民六十年来连绵不绝的苦难 在余华笔下奔涌如忧伤愤怒的河流,血泪翻滚咆哮的歌声。马尔克斯曾说“不关心政治是一种罪过”,特别是在这个充满不义和动荡的世界,沉默往往意味着与罪恶合谋。与许多粉饰太平的赞歌相比,《第七天》不失为我们这个镶着金边的黑暗时代的墓志铭。

  二十世纪的人类历史同时贡献了乌托邦神话和反乌托邦叙事,众多历史事实证明所有在人间建设美好天堂的梦想,无一不以人间地狱收场。从《1984》到《我们》、《动物庄园》、《美丽新世界》, 无不体现了人类对乌托邦神话深深的忧惧和警惕。在余华的《第七天》里,人间已经沦丧为地狱,而地狱却充满了温暖的人情。“在死无葬身之地,那里人人死而平等。”这是一个反转的乌托邦神话,是燃烧着忧愤与激烈的恶之花。我想,余华不会拒绝成为一个狄更斯(而不是巴尔扎克)似的记录者。

  今日中国发生的种种现实,其荒诞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想象。但书写和辨析这些复杂多义的现实,则充满风险。于是作家们一面对现实瞠目结舌,一面陷入失 语。稍有经验的写作者都懂得,直接描写现实生活往往得不偿失,很容易沦为鸡毛蒜皮的新写实或《故事会》、《知音》式的小报体。当年许三观卖血的故事收获了无数泪水,今天比许三观卖血更悲惨百倍的《第七天》却只能收获大面积的笑声。许三观靠卖血度过了人生中的一个个难关,伍超卖肾却只能换来一个iPhone 手机。再残酷和悲惨的事情,也催泪不了今天见多识广的读者的眼睛“我们都已知道,你还怎么写?”

  歌德讲过这样一段话:“材料摆在人人面面,内容只有相关的人知道,形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个秘密。”余华毕竟是余华。他找到了一种巧妙的方式,那就是:用诗来克服故事。通过一个死者的漫游,引领故事的行进。抒情诗式的旋律和节奏,使得纷杂的现象归于秩序,更升华了整个文本的意境。在余华精密就如手术 刀的笔下,尽管《第七天》里有太多新闻串烧,但并不显得臃肿和凌乱。《第七天》既是一个来自圣经的隐喻,也是一段《神曲》般的历程,而余华则是引领自己走 出叙事迷宫的维吉尔。《第七天》是诗的胜利,它完全可以证明人们对余华才华的担忧纯属多余。

  以鬼魂来写人间,并不是余华的独创。墨西哥作家胡安·胡尔福的《佩德罗·巴拉莫》就是这方面的典范。但是《第七天》要比《佩德罗·巴拉莫》更加复 杂。相比《佩德罗·巴拉莫》纯粹、内敛的风格,《第七天》则远显得驳杂、恣肆。读者有多少喜欢《活着》、《许三观卖血记》的理由,就有多少排斥《第七天》 的理由。相比前两部作品的完美和精致,《第七天》显得破碎和粗糙得多。但这部分读者并不知道:《第七天》里的碎片、拼贴、穿越、互文、类型化等元素,正是 后现代主义美学的标志。与现实主义的功德圆满相比,后现代主义不再以追求完美为目标,而是创造与现实同构、具有无限阐释可能的云文本。

  尽 管如此,余华也不是万能的。《第七天》暴露出许多他的老问题。到今天为止,余华几乎还没有写出一个真正有思想和行动力的人。他笔下主人公的悲剧命运一如既 往是遭遇性的,而非主动选择。本书的高潮是为鼠妹净身送葬仪式,但是,由于鼠妹这个人物过于单薄和平面化,委实不足以担负起这个盛典。对于一个伟大的作品 来说,仅仅有感人的人物是不够的,还要有高贵的人物。从精神向度来讲,一个普通农民(生存层面的)的痛苦和一个诗人(存在层面)的痛苦不可同日而语。再 者,余华写爱情和女性,一直是个薄弱环节。他的爱情观似乎停留在相濡以沫的层次,杨飞和李青两人的相爱多少有些莫名其妙。而且,李青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去向仓促,显然是个败笔。余华最擅长写的人物关系还是亲情,特别是亲情的疏离与交叉,《第七天》中杨飞与养父和亲生父母的关系,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是《在细 雨中呼喊》和《兄弟》中亲情的变体和重写。我冒昧地猜测之所以在不同的作品中,不同的主人公屡屡亲近养父母而不是亲生父母,或许源于作者某种潜意识的情 结。但从哲学意义上来看,这种选择实际上很令人费解,并不具备更高的意义。

  余华曾在一篇文章中引用过尤奈斯库的话:“先锋就是永远在路上”。一切的苛求,都只是因为他是余华,他身上承载了多少写作者的文学梦想。对于中年变 法的余华而言,《第七天》还只是一部过渡性的作品,由于迷恋进攻,甚至只攻不守,《第七天》留下的遗憾和它取得的突破一样明显。敬请余华继续向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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