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二) 要吃低保 我要吃低保!我为什么不能吃低保! 这天东湖镇民的政办里来了一个人,在大声喧哗、吵闹。他,就是王棒槌! 民政办里的里的工作人员,让王棒槌先坐下,详细地了解了王棒槌的家情况。 王棒槌,姓王。因年轻时身体结实、强壮,力大无比,曾经双手托举过200多斤重的麻袋,听说有人曾用手脖子粗的木棍打在他的后背上,结果木棒断了,王棒槌竟安然无恙。从此张王庄的大人小孩便都叫他“王棒槌”。 王棒槌如一条强壮的公牛,身体里的雄性激素分泌的比较多,生殖能力自然就很强。在妻子的配合下,前后共生了五个孩子,不如意的是生下的都是丫头片子。他曾无数次骂她老婆无用,那个地方不争气。她老婆也不示弱,就回骂他,妈逼的,种大豆还能长出大黍(玉米)来呀!王棒槌只好无语。 在老婆生下第五个丫头以后,夫妻两就有了一个决定,自己没本事生养儿子,干脆抱养一个儿子算了! 王棒槌有个妹妹远嫁在安徽的农村。由于那里经济落后,人的思想意识落后,一些夫妻在农闲时节,不想法出去赚钱,只是在家一个劲地养孩子。孩子生下来后,由于没能力养活,就会送给别人家,抱养的人家只需给点月底里的营养费就行了。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,王棒槌的妹妹从千里之外抱回一个胖乎乎男孩子。就此,王棒槌就终于有儿子了!取名为“冬子”。 从小到大,王棒槌夫妇对冬子是无比的疼爱。真是“捧在手里怕掉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”!从来不让冬子干一点家务活。相反,他们对自己亲生的五个女儿,始终是熟视无睹、苛刻严厉。家里有什么好吃好穿的,都要由着冬子一个人的。五个女儿就像是田间地头的野草,随其自由生长,他们是很少去过问。 也许是老天爷的厚待,等五个女儿长大后,个个都是出落得水灵灵的,宛如一朵朵多盛开的花。张王庄的人都称她们为“五朵金花”。 “五朵金花”由于人长的漂亮,后来嫁的人也都不错。大女儿大学毕业后,嫁给了一个政府官员;二女儿师范毕业后,嫁给了一个中学校长;三女儿和四女儿虽然都在在家种地,但由于夫妻勤劳,在农闲的时候双双外出打工,一年收入也有好几万,家里经济条件也都不错;最小的女儿在十八九岁的时候,就嫁给了当地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,虽然是做了别人的小三,颜面上有点不光彩,但毕竟家里有钱。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,就好办事! 五个女儿的好日子过得都不错,不让王棒槌夫妇烦一点心的,甚至是令他们骄傲的。但是儿子——冬子就令他们烦心的了,以至是是头疼的和心痛。 冬子虽然长着一米八零的个头,但是中看不中用。村里和他同龄的人都外出打工去了,而他成天就是游手好闲,好吃懒做,且爱上了赌博。在张王庄是出了名的“啃老族”、“二流子”。本地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。五年前,大老板凑了五万多块钱从外地为他取了个媳妇。实指望他在婚后能有所改变,但是他还是依然如故。甚至是变本加厉,有时后赌博输了,回家向王棒槌夫妇要钱,如果不给,嘴里就不干不净的,甚至对他们是大打出手。 五个女儿看到父母如此受罪,就怨父母当初就不应该抱养冬子,说他们是自找的。心里本来想给点钱救济一下,但看到冬子那个不争气的样子,心里就十分生气。她们说就是给得再多,也不够冬子这个败家子败的! 岁月在艰难中度过,王棒槌也在一天一天中老去了,转眼他已经过六十了。由于年轻时候吃的苦多,老来各种毛病都出现了。高血压、糖尿病,冠心病整天在折磨着他。本来强壮、结实的身体也佝偻了起来,走路也是靠着拐杖行走的。他就像是一座摇摇欲坠的老房子。 前段时间,王棒槌听村里的人说,像他这种情况可以申请“吃低保”的。他找到村干部,说他不符合条件。他不信,就自个拄着拐棍找到了镇里民政办。 镇民政办的人经过了解他们家的情况后,说他们家确实不符合吃低保的条件。原因是他有五个女儿,一个儿子,儿子虽然没什么钱,但五个女儿家的经济条件是不错的。子女是有义务赡养父母的…… 通过过民政办人的耐心解释,王棒槌心里书平息了许多、明白了许多,不再去继续吵闹了,就拄着拐棍,在瑟瑟的秋风里,颤颤巍巍地走回了张王庄…… (三) 土地流转 这天中午,东湖镇兴达酒店里来了一桌特殊的客人,他们是张王村村里的一帮村干部和陈兽医。村里在请陈兽医吃饭。 吃饭的目的很明确,就是做陈兽医的思想工作,让他能够积极支持村里的“土地集中”工作。 近两年来,整个四洲县的农村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“三集中”大建设活动。“土地集中”是其中的一项,就是把原先每家每户分散的土地集中起来,整块整片地承包、流转给那些种植、养殖大户。这项工作得到农村一些年轻人的大力支持,因为他们离开土地可以全身心地到城市里去打工,去赚取更多的钱;而那些四十大几或五十岁以上的人因为外出打工不容易找到工作,还有多年来耕种土地,他们已经习惯了,对土地他们有一种割舍不断的依恋,因此他们想继续耕种土地,在思想上也就不够支持“土地集中”,有的人就会从中作梗、阻挠。陈兽医就是其中明显的一位。 其实陈兽医的年龄和身体状况已经不容许他继续耕种土地了。 陈兽医今年已经83岁了,年前因为心脏病在南京鼓楼医院做过一次手术。在陈兽医出院后,三个儿子就不想让他们年迈的父母继续回到张王庄居住了,想在四洲城里为他们买套房子,让他们在生活在自己的身边,也好照顾,也应该让他们在城里享享“清福”了! 按理说,陈兽医应该同意儿子们的意见,自己毕竟年老体弱了,可是他就是不同意、不答应留在城里,死活要回到张王庄居住,且还要继续耕种家里的十几亩田地。 张王庄的人都说陈兽医是大愣子、大傻瓜,是蹲福不享找罪受! 陈兽医确实很“愣”,因为他的三个儿子都很有出息,在张王庄乃至是东湖镇都是出了名的人物。 大儿子,陈保国是县农委会主任;二儿子,陈卫国是四洲县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;三儿子,陈立国是一家装潢公司的老板。各家的条件都是非常的不错,在城里都是是有几辆车,有几套房,资产都不低于几百万。所以大家说,陈兽医很愣! 有一天,半夜里陈兽医还闹着嚷着要回张王庄。三个儿子拿他实在是没办法,只好如他的愿,把他送回了张王庄,继续让他居住在几间老房子里,继续耕种家里的十几亩地。 陈兽医继续耕种土地难为到了张王村的村干部。因为“土地集中”工作是县里抓的重点农村工作,早在年初都给各个乡镇下达了目标和任务,且每个季度都要组织观摩、评比一次,落后的乡镇主要领导和分管领导都要受批评的,要抗“黄旗”的。所以镇政府的领导压力很重,这种压力自然要分解到全镇的每个村里。张王村也不例外。 张王村“土地集中”工作最大的阻力来自于陈兽医。陈兽医成为土地集中工作的“钉子户”,而其他村民都在眼睁睁地看着他。只因为陈兽医大儿子陈保国是县农委会主任,村里是不敢得罪的,是得罪不起的。和县农委会主任比,他们村干部算个鸟呀! 在兴达大酒店里,村里的十几个大小干部围着陈兽医是团团转,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,嘴里一个劲地“老爷子”长,“老爷子”地短地叫着。他们在一个接着一个陈兽医敬酒,好听的话不知说了多少。特别是村支部书记王大胜,就差点没给陈兽医跪下了。 经过一番的努力下,最后陈兽医终于作出了让步,表示同意、支持村里的“土地集中”工作。但提出了一个条件,就是在村里要在偏僻的地方里给他留一亩地,让他继续耕种。书记王大胜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。 在兴达大酒店里,张王村的干部们在继续陪着陈兽医喝酒,传来一阵阵愉快的笑声…… (四) 脑出血 大老板出事了!大老板出事了! 一大早,聋三奶就在庄子上大呼小叫的 大老板真的出事了,是脑出血! 早上9点多钟,聋三奶没看见邻居大老板开门(以往大老板6点多钟就从家里出来了),她就推开了大老板家的门。她看见大老板一动不动地斜躺在自家的床上,双眼大大地睁着,嘴歪歪斜斜的,在向外流着口水。聋三奶叫他,他也不吱声,只是手指头在稍稍地挪动着。聋三奶吓得直往门外跑,大声呼叫着。 庄子的人闻声纷纷赶来,来的人都是些老年人(年轻力壮的都外出打工了),他们也不知道大老板究竟是怎么了,只是在干着急,嘴里在不停滴在嘈嘈嚷嚷着。幸亏是聋三奶的二儿子,昨晚从城里赶回来,暂时还没走。他一看大老板的样子,就说大老板可能是“脑出血”,得赶快送医院抢救。他拨打了“120”。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,120车在一路呼叫声中,开到了大老板家的门前。聋三奶的二儿子、医生和护士就急急忙忙地把大老板抬上了救护车。救护车就又呼叫着离开了张王庄。 张王庄的人都说大老板脑出血是自找的。 大家都知道,大老板,年前是因为高血压从北京回家的。回家后,两个儿子就为他过了“六十大寿”,原本是想通过做寿给他“冲喜”,希望他的身体能日益好起来。 回家后的大老板,身体确实比在北京好了许多。话多了,精神也倍增了不少。大家都说他的病好了。 每天吃过饭,大老没事就会到庄子上去看人打牌,或者到别的人家去看看,谈谈闲,聊聊天。 其实除此而外,张王庄也没有什么娱乐场所,不像是北京那样,到处是棋牌室、歌舞厅、酒吧什么的。早晚,人们可以到公园里去散步、跳舞、耍剑、遛狗、练太极…… 张王庄,早上没人锻炼身体,晚上也没。一到晚上,整个庄子就沉浸在一片漆黑、寂静之中,死气沉沉的。那些留守的老人们会早早地上床睡觉,独守一份孤独和寂寞。子女都外出打工,他们已经融入了城市之中,有的还在城里买了房子,一年也回不了几次。家中大小事情是只有靠自己去做,身体生病了,也是靠自己去扛。说的不好听的话,就是死在家中了,也不会有人知道的,除非是邻居发现了,就像是聋三奶发现大老板脑出血一样。他们是张庄最后一批的守望者! 大老板不需要种地,他也不想再种地,谁叫他有两个有钱的儿子呢?他只需照顾好自己的身体,过着一种安逸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就行了! 可是大老板有一个致命的弱点——好酒!这也是他脑出血的重要原因!张王庄的人都是这么认和议论的! 大老板虽然不像陈兽医那样“有权没势”,但他的两个儿子大宝和小宝很有钱,所以庄子上的人都很“巴结”他,都喜欢请他吃饭、喝酒。他们希望大宝和小宝能够带自己的子女去北京打工,得到他们的照顾,也有的更希望从他们手里能借点钱或者落点好处什么的。 大老板成为张王庄的红人,成为各家的坐上客! 其实大家都知道大老板患有高血压,是不能喝酒的(这点医生是反复强调的),但为了讨好他,各家总会拿点酒给他喝。其实就是不给大老板喝,他也会要着喝的。大家只是一再嘱咐他少喝点。可是少喝点对大老板来说是又不过瘾,六十岁的人了,每次都不低于半斤,有时候,一天还会是连续两酒。 大老板脑出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,只是迟一天早一天罢了!张王庄的人都是这么想的,也是这么说的。 救护车离开张王庄的是侯,正是烧中饭的时候,有的人家烟囱里正向外冒着炊烟。 大老板躺在救护车上,眼睛睁的大大的,似乎在望着空中淡淡远去的炊烟,还有那村上一棵棵高大的树木,一排排无人居住的老房子…… 大老板这次不知能不能抢救过来了? 陈兽医、 聋三奶 、王棒槌在嘀咕着,张王庄的人谈论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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